婚礼当天,未婚妻逃婚了。
只因她和初恋一起养的狗哮喘犯了。
「今天是我们的婚礼,不要走好不好?」我抱住她恳求。
她却无情地挣开怀抱:「别碰我!小七不喜欢你的味道。」
「婚礼,下次吧!」
这是她对我说的第99个下次吧。
婚礼后,我决心抹掉过往,戒掉对她的依赖。
等她终于相信我的离开后,又想尽一切办法求我留下来。
甚至穿着婚纱从清晨等到天黑。
可我,不会出现了。
1
我伸出的手滞在半空中,还想再抓住些什么,最终落了空。
司仪来找我,「再过5分钟就要上台了,新娘呢?」
我沉了沉眼皮,平静得没有一丝表情:「走了。」
他瞪大了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的回答:「走了?」
「嗯。」
「宣布婚礼取消吧!」
我呆坐在椅子上,看着宾客纷纷散去。
那些叹息、讥讽一句句传进耳朵里。
「听说新娘逃婚了!好像是为了她那个初恋。」
「新娘是我大学同学,那个初恋是她学长,长得好,家世好。」
「后来被云憬这个这穷小子横刀夺爱。」
「真可惜啊,当年的校花校草,多般配的一对儿啊!」
「给你们看,他们的合照。」
一堆人围了过去。
「新娘这婚逃的对!」
「一个王子,一个青蛙,谁都知道怎么选吧!」
「什么青蛙,我看是癞蛤蟆吧!」
「哈哈哈哈……」
是啊,癞蛤蟆做了一场梦。
天真地以为美丽的白天鹅会被真心所打动。
可梦,终有醒来的一天。
一直坐到了黄昏,工作人员已经把场地清完了。
唯独留下我和麦珈的婚纱照。
他问:「要留着吗?」
我勾起唇角,自嘲地笑了笑:「扔了吧!」
反正都是假的。
我们从没拍过婚纱照。
严格来说,一张合照也没拍过。
只因麦珈说她不爱拍照。
所以,婚纱海报是P的。
很可笑吧!我亲手P的。
可刚刚她们看的合照又算什么呢?
硕大的水珠滴到了我的手背上,原来是下雨了。
看来老黄历也会骗人,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。
雨越下越大,工作人员还来不及将海报撤下,就被雨滴砸湿了。
变形、褪色,最后化成了一滩泡得发白的纸浆。
我蹲在大雨中用双手抱住了肩膀。
好想,好想有一个拥抱啊……
2
我得了一种罕见的心理疾病——皮肤饥渴症。
因为缺乏安全感需要拥抱才能缓解。
刚工作那年,听到妈妈去世的消息。
病犯得厉害,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。
嘴唇一度白成了纸色。
是学心理的麦珈一眼看出了我的异常,给我了蝴蝶拍。
她从身后环绕着我,交替轻拍我的双肩。
一下一下,与我的心跳的频率重合。
那时候,麦珈也刚刚分手。
我们彼此拥抱、安慰。
慢慢地,我开始依赖她的怀抱。
她也习惯了我的味道。
可突然有一天,麦珈不愿意抱我了。
她说小七不喜欢陌生人的味道。
怕引起它犯病。
后来,我才知道,小七是麦珈和初恋季骁一同养的狗。
当初因为季骁要去外地发展,麦珈不同意异地恋才分了手。
四年后,季骁又回来了。
还带回了他们共同养的小七。
季骁隔三差五就给麦珈打电话。
原因总是:「小七哮喘犯了,只有你能让它安静下来。」
我不是没跟麦珈生过气。
可她总是跟我解释:「我养了小七四年,现在它快九岁了,我只想它快乐健康地渡过剩下的时光。」
一次两次她还有耐心。
可时间一长,她就不耐烦了:「憬,你太敏感了!」
「我说了,只是去看小七,跟季骁没什么。」
真的吗?那为什么每次回家,她身上总有古龙水的味道。
麦珈的拥抱越来越少,我犯病的频率也越来越高。
我不愿去拥抱其他人。
所以每次犯病的时候,我都会一个人躲在衣柜里,抱着绒毯。
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双肩。
像她第一次拥抱我的那样。
3
不知道怎么回的家。
一进门,麦珈妈妈打来了电话:「云憬啊,你别生气,我一定让麦珈给你道歉……」
她说的什么,我后面已经听不见了。
因为,我已经拖着湿透了身子躲进了衣柜。
抱着绒毯,却怎么都暖不起来。
明明是盛夏,只不过下了一场雨,就冷得像零下30度的寒冬。
早上是被铃声吵醒的。
「云憬,你跟我妈告状了?!」
「你知不知道小七这次病得有多重,它都住院了!」
「到底要闹什么?!」
麦珈这次是真的很生气吧!
否则她不会喊我全名的。
也许是我长时间的沉默,让她意识到了不对。
于是降下了语调:「你……又犯病了?」
她叹了一口气:「那我等会儿回来。」
要是以前,我听到麦珈愿意为了我赶回来。
一定会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,做好烛光晚餐。
开心地等她回来,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。
可如今,我只从干哑的嗓子中挤出两个字:「没有。」
便挂断了电话。
她的拥抱,我该戒掉了。
即使像从心底生生剜出腐根那么疼,也总好过在里面***糜烂。
4
那天,麦珈没有回来,第二天晚上的饭局她也没有来。
十几个亲友坐了一桌,时不时地瞟我一眼。
「你说这婚还能结吗?」
「我可是包了个大红包啊!」
「要是麦麦最后嫁给别人,那我这钱不是白出了!」
「嘘!你小声点,表妹夫还在对面坐着呢!」
「谁知道还是不是表妹夫呢!」
……
麦珈妈妈听着亲戚的私语,脸上很是难堪。
她催我给麦珈打个电话,问问到哪儿了。
电话很久才接通。
「小七现在情况很不好,你们先吃。解释,下次吧!」
第100次【下次吧】了。
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,一起逛动物园的时候;
甚至求婚的时候,试婚纱的时候。
都因为麦珈的这三个字而戛然而止。
也许,我对她的爱,也要到此为止了。
我正要开口,就听到了那边季骁抽噎的声音。
「麦麦,我好担心小七……」
「你能不能抱我一下……」
然后,就听到了熟悉的间奏。
一下一下,和我心跳同频的轻拍声。
我原以为,那是我独有的拥抱。
如果她的节拍改不掉的话,那只能改掉我心跳的节奏了。
挂了电话后,我走进包厢,往高脚杯里倒满了红酒。
笑着举起酒杯:
「十分抱歉,前天怠慢各位亲友了。」
「今天,我做东,请大家吃好喝好。」
「还有,礼金也如数奉还。」
说完,我仰起头,将那杯红酒一饮而尽。
然后推门大步迈出了酒店。
麦珈妈妈追了出来,挡在车前:「到底怎么回事?」
「麦珈有事,不能来了。」
「我也有工作要忙,就劳烦阿姨跟大家说一声。」
然后从后座拿出婚礼那天收的红包,装了足足一个行李袋,递给她。
「阿姨,这些礼金也麻烦您还回去,如果有没来的,也先放您那儿吧!」
交代清楚后,我便让代驾启动车子离开了。
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难,没有了妈妈,没有了麦珈。
我一个人也可以面对这一切。
5
刚停好车,手机叮的一声。
收到了一条获奖短信。
本以为是诈骗信息,准备删除的时候。
突然想起,婚礼前,我参加了一个微短片比赛。
一等奖是海岛双人游。
我想送给麦珈作为我们的蜜月旅行。
可惜用不上了。
顺着那个短信号码,我回拨了过去。
「请问,这个奖品,一个人也可以兑吗?」
女声甜美温和:「先生,可以的呢!」
「可是一个人的话,差价是不能退换的。」
和麦珈在一起的五年里,我们没有单独出去旅行过一次。
一开始是她工作忙,可后来她工作不忙了。
又说要陪小七。
不能离太远,万一小七发病了,她没法赶回去照顾它。
我不是没有提出过让她把小七接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。
可麦珈说小七不喜欢我的味道,会加重它的病情的。
一开始,我总说服自己麦珈是一个念旧的好姑娘。
她放不下的只是小七,不是季骁。
可突然有一天,季骁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我的微信。
添加之后,立即发了一条朋友圈。
是麦珈正在厨房做饭的照片。
她从没为我下过厨。
再往前翻,全都是麦珈。
换鞋的,睡着的,打电玩的,下棋的,浇花的……
怎么也翻不完。
好像,麦珈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。
季骁不愧是一个摄影师。
每一张里面的麦珈都像是沉浸在爱里面。
散发着温柔的光芒。
那种眼神,在我面前从来没有流露过。
「先生,您确定一个人吗?」
温和的女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我笃定道:「对,一个人。」
如今,那些美丽的风景,我也不再期待和麦珈一起看了。